去年的树

窗外，天蓝得出奇，是那种在乡野之上才能见着的湛蓝，给予人身心舒畅，云似冬日初雪般纯净透明。深吸一口气，似乎就可以将这一切贯彻身心。

总该出去走走——这样想着，我不疾不徐地下楼。

迎接我的是一片斑驳的树影，阳光下叶缝间悄然落下，无声无息。我站在树荫下，呆呆伫立凝望——树梢叶片绿了一季夏。

又是此树。

许是江南岸的树簇在夏间别有一番风味罢，此树偏喜绿于我家窗台，落花也专爱落于过路的佳人眉心。于是便有人道此地风物多情，却不知游廊画舫挪移着顺水而下，到另有一番妙处。教人耽搁了浮尘，寸断了柔肠。

只更两行青翠一道浓荫，印十里浮影。

去年冬至，亦是如此。

一树的绿，在北风中摇摇曳曳；漫天飞雪，在枝头间躲躲藏藏；过路行人，在树干边来来往往。若不是那从点缀着绿叶的白，恐怕我会误以为那是夏。杂草丛中，寂静惹了流莺，北风呼啸，音如雪山冰凌凛然不可攀……猛地驻足，将满树绿叶芳菲践地粉碎，花泥如血。北风驻处，一地泛黄之叶悄然不无声。

现今，恍惚间也该会误认为是去年的树吧。

只不过，时间久了，都成了凉薄。流年匆匆，都成了过客。树还在，已不是去年的树，我还在，依旧是当年的我。在思与念间，隔着一道风沙渺渺的岸，走过绿荫大道，方能到达彼岸，树也不过是两岸的摆渡人罢了。

阳光将追忆的影子拉长，一枚叶子落在窗棂上。这是江南的窗棂，掩映着疏梅竹影，被日月星辰悄悄守望者。

去年的树啊，请不要再被雕饰了吧……如此一来，你就是家，有你便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