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因你而美丽
残月半钩,微寄凄茫;花开半帘,风住留香;枯茎残荷,夜雨酣畅。大千世界因残缺而增一分绮丽,生命因残缺而添一抹流光。
常言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英国十九世纪初期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拜伦和十九世纪法国杰出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司汤达身体都有一定程度的缺陷,可他们却身残志坚,鼓舞后世。“鸟惊入松萝,鱼畏沉荷花”,西施虽有沉鱼落雁之容,无奈却是天足,可她用一双木屐完美地掩盖了缺陷,更有夫差因此而为她建造的“响屐廊”。
残缺,是时间给予的不可复制的宝藏。《尚书》《山海经》若不是散佚大半,怎能留给人们如此狂热的想象空间?《浮生六记》若不是仅余四卷,怎能激起人们对古代中下层知识分子的研究?若不是张竹坡笔削《金瓶梅》,《金瓶梅》怎会成为四大奇书之首?若不是柯南·道尔撒手人寰导致《福尔摩斯》断稿,后世怎能有那么多的续写作品?时光漫漫,千淘万漉留下的除了完本,更多的是残本,可正因这份残缺才使它们有了不一样的魅力,才有了小心翼翼的呵护与关注。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众人皆知,《红楼梦》是中国古代小说的巅峰,虽自谦为假语村言,可语言之精练,构思之精巧,草蛇灰线,令人叹为观止。窃以为《红楼梦》如此出彩的原因莫过于刻画人物惟妙惟肖,在他的笔下,每一个人物都白玉微疵:黛玉尖刻,宝钗有热症,晴雯野辣,鸳鸯有雀斑,湘云卷平舌不分……种种不一而足,还是脂砚斋老到:“真正美人方有一陋处,如太真之肥、飞燕之瘦、西子之病,若施于别个,不美矣”,可笑如今所谓经典小说如《倾世皇妃》之流,莫不是把角色塑造得尽善尽美,“有一百个女子,皆是如花似玉一副脸面”“满纸闭花羞月,莺啼燕语”,令人厌极作呕。无怪余秋雨曾叹说:“曹雪芹之后,中国再无小说家。”
文学因残缺而独添一份神秘,艺术品因残缺铸就另一番美丽。描绘了“长安一片月,万户捣练声”的《捣练图》就因呈现在残破石槽上而显得格外生动;而在西方,因手臂太完美而被砍掉的巴尔扎克雕像被称为是永恒的艺术品,与断臂的维纳斯并称为卢浮宫镇馆三宝之一的胜利女神像更是连头颅也没有,可正是这份残缺,提升了它们的价值。世界名画《蒙达丽莎》原本在两侧是有石柱的,拿破仑为了将它装入画框,左右各裁去了三厘米,变成了没有石柱的样子,反而显得大气不局促;而且,它本身的背景色鲜脆浓丽,却因法王涂了太多的光油而变得单纯浑厚,若是没有这些改动,蒙娜丽莎不会那样的优雅高贵,《蒙娜丽莎》的知名度也绝没有这么高。谁说残缺不是一种美?残缺造就无与伦比的美丽。
世人都想完美无瑕,成为“至人”“神人”甚至“圣人”,可这世上从来没有完人,正如书法中的“布白”,篆刻中的“残边”一样,有点小小的缺陷反而是美事一桩,真正完美的东西人们只会敬而远之。毕竟生活不如诗,除了诗酒花相和之美,更多的,是烦琐细碎的常事,生生磨光人的灵气。可谁能说父母的皱纹不美,老师的白发不美呢?
培根有言,美貌的人一般没有其他方面的才能。俞敏洪也曾经说过,你的皱纹里透露的是智慧还是庸俗完全取决于你自己。美貌是会逝去的,没有人不会老去,可内在的力量却可以随着岁月的增长而逐渐爆发,这就是生命的力量,它无关乎起跑线是否同步,却关乎是否竭尽全力。残缺并不可怕,断壁残垣也别有一番风味,生命因残缺而美丽。